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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毫不在意的笑容一般,無足輕重了。

他輕輕籲出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自打分家之後,他們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分家之初,他本以為今後的日子將會饑寒交迫,窮困潦倒的,可誰知卻因為女兒的堅強而一點點好了起來。

回憶從前的點點滴滴,每每面對母親和兩個弟弟的欺淩時,都是女兒用單薄身體將他們護在身後。孟大越想心中就越發覺得酸楚,“爹和娘沒用,總要你護著俺們倆,可苦了你了,閨女兒。”

孟彤聽得心頭一酸,眼淚差點兒沒湧上來。前世,她也這麽為父母操心過的,可惜沒有人領她的情。

孟彤深吸了口氣,揚起臉笑道:“爹,看您說的都是些啥話,您也說俺是您閨女兒了,俺不護著你們還能護著誰啊?只要您跟娘好好的,俺開心都來不及,還有什麽可苦的?”

春二娘生性單純,不會像孟大想得多那麽深,她只以為孟大還在可惜那一千兩銀子,還笑著勸孟大,“那一千兩銀子左右是給公公婆婆的養老銀子,俺們閨女兒也是在代俺們倆向兩老盡孝,你就別再想這事兒了。”

孟彤聞言楞楞的擡頭和孟大對視了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後忍不住相視而笑。

春二娘心思單純,以前在老宅被欺壓著天天做活兒,日子過得是苦了點兒,但今後有孟大和孟彤在,兩人都自信不會再讓春二娘受人欺淩。自然也就不覺得有必要去糾正她的性子,讓她明白人與人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了。

春二娘被父女倆笑的莫名其妙,疑惑的看著兩人道:“你倆笑啥?”

“沒啥!”孟彤笑嘻嘻的一躍而起,擺擺手,一邊往屋外走一邊道:“娘,俺先去把騾子安頓好,您趕緊洗菜做飯吧,時辰可不早了呢。”

一經孟彤提醒,春二娘也醒過神來了,懊惱的拍手道:“哎喲,光顧著跟你倆說話了,俺這就做飯去。”說完也不管坐在坑上的孟大了,轉身就風風火火的往竈房去了。

屋門外,孟彤探頭進來看了看,見春二娘已經去了竈房,擡頭跟孟大相視一笑。

孟大笑著沖她揮了揮手。

孟彤點點頭,忍著笑退出來,關好了院門,牽著騾車往新院去了。

給騾子解了套,牽進騾棚,餵了水和草料。孟彤洗凈了手臉,就轉身去了祝香伶的屋子。

176格局太小

“師傅!”

“回來啦。”祝香伶應了一聲,她背對著門口坐在桌前奮筆疾書,孟彤進來,她連頭也沒擡一下。

孟彤關好屋門走到桌前,在祝香伶的旁邊坐下。“師傅,我今天在鄉兵步軍副指揮使魏鐵軍的身上看到‘衰老’之毒了。”

祝香伶疾走的筆尖微微一頓,擡頭看著孟彤,蹙眉道:“你確定是‘衰老’?”

孟彤點頭,“白日疲憊無法入睡,噬茶,夜晚毫無睡意,且脈像浮動已有心悸之相。我按您教的,給魏鐵軍留了壓制之法和解毒之法。”

祝香伶挑起眉看她,“他們就沒問你是怎麽知道解毒之法的?”

孟彤微微一笑,道:“魏鐵軍是子驍的舅舅,人看著還不錯,徒兒我既然與元休和子驍交好,又明白指出了他身上中了劇毒,還給他留了解毒之法,他們自然沒必要再懷疑到我身上。”

“嗯,他們倒是不懷疑你了,為師卻給你暴露了。”祝香伶沒好氣的白了孟彤一眼,低頭繼續把未寫完的藥理講解補充完。

孟彤狡黠的笑了笑,用手撐著下巴,看祝香伶奮笑疾書,一邊若有所思的道:“師傅,以您的身份,您原來應該是認識元休和子驍的吧?”

“嗯!”

就這樣?

孟彤不滿的睨了自家師傅一眼,她老家人想用一個音節就把她給打發了?這也未免太敷衍她了吧?

“師傅,哪兒有您這樣的,您就扔給我一個破令牌,說什麽維護皇家正統的,也不跟我具體說說我該做些什麽,你這樣叫我以後怎麽維護皇家正統啊?”

祝香伶這回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孟彤,只管自己寫完最後一個字,才擱下筆,伸手戳著孟彤的額頭罵道:“你個傻丫頭,朝庭裏那麽多是是非非,你要是都管,你管得過來嗎?”

“滿朝文武,那是大浪淘沙,適者生存的,咱們巫門的責任是維護皇家正統,可不是皇帝的大內總管,什麽吃喝拉撒睡的破事兒都管的。”

“你以後要管的是皇家的那幾個皇子皇孫,這一代的皇帝屬意誰接班,你以後就跟著誰幹,要是有人不識像的跳出來玩奪宮、篡位啥的,你弄死他就成了。”

孟彤的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苦笑道,“師傅,你說的可真輕巧啊,那可是皇子皇孫耶,哪能說弄死就弄死的。”

“不然咧?”祝香伶轉身認真的看著孟彤,道,“丫頭啊,你要知道咱們巫門可是大周朝唯一傳承了千年的皇家供奉,歷代皇帝駕崩之後,若是沒有留下傳位召書,咱們是有權指定皇位繼續人的,弄死個把的皇子皇孫,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孟彤這回連心都忍不住抽抽了,她捂著胸口深呼吸,一臉認載的道,“好吧,是你家徒兒我的格局太小,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兒就是魏鐵軍了,實在不敢想像動動嘴皮子就弄死個皇子皇孫的情景。”

祝香伶聽著這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點著孟彤額頭道,“你這丫頭也不用跟老身顧左右而言他了,你是想問魏鐵軍為什麽會中‘衰老’吧?”

孟彤立即坐正了身子,笑嘻嘻的奉承道:“再英明不過師傅,您要是知道就告訴徒兒唄。”

“你啊。”祝香伶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想了想,道:“齊子驍告沒告訴你,他為什麽會被送到河北府來?”

孟彤搖頭,“他沒說,不過從之前的閑聊中,我多少能猜到他是因為後宅紛爭,才被送來避難的。”

祝香伶點點頭,道:“你猜的沒錯,齊子驍的父親名叫齊梓良,現任太子太保,金吾衛左衛上將軍,官拜一品,齊子驍的母親出身世襲軍戶的魏家,齊子驍的外祖未辭官之前,是正二品的兵部右侍郎。”

祝香伶眸光一閃,斜睨著孟彤,笑道:“現在你來猜猜,齊子驍的外祖榮退之後發生了什麽?”

孟彤也笑了,“您這可難不住我,子驍既然是因為後宅紛爭才被送來避難的,現在又出現了只有禦醫院和冥樓才有存貨的‘衰老’之毒,那這齊家肯定就跟皇家和派系之爭扯上關系了,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祝香伶欣慰的笑著點了點頭。這幾個月來,她除了教孟彤醫理和藥理之外,在教授她讀書識字的同時,更是兼顧教授她人與人的覆雜關系和人心的黑暗面。

孟彤的靈慧和一點即通,讓她欣喜若狂,有徒如此,祝香伶更是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全身本事傾囊相授。

可她那裏知道孟彤是帶著前世記憶還魂的,她擁有著成人的智力和三十八年的人生經歷,學起東西來自然就跟開了金手指一樣,不但一點即通,還能舉一反三反四反五呢。

“十年前,皇後派人送了齊梓良一個青.樓名妓,這個妓子不但有才有貌,還有心機有手段,魏老頭還未榮退之前,那妓子倒還算安份。”

“可自從三年前魏老頭榮退之後,皇帝為了平橫朝中勢力,將齊梓良升做金吾衛左衛上將軍。自那之後,齊家後宅就開始鬧騰起來了,聽說這個叫吳清雨的妓子很得齊梓良的寵幸。”

祝香伶說完擡眼看向孟彤。

孟彤輕“噝”了一聲,揉額做頭痛狀,很不可思議的問:“師傅,齊子驍他爹是不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光顧著長肉不長腦子的人啊?我聽您意思,這魏家應該是皇帝的人吧?”

祝香伶笑著點點頭。

孟彤瞪圓了眼睛,更覺得不可思議了,“皇帝在魏侍郎榮退之後,會把齊梓良升上去做金吾衛左衛上將軍,應該也是要拿他當心腹用的吧?那齊梓良現在寵幸皇後送的美人是幾個意思?這是說他選擇背棄皇帝,上了皇後的船?”

祝香伶沒有直接回答孟彤的問題,而是道:“皇後生有一子,排名第二,名周元僖,皇長子周元佐的生母是賢嬪,外祖是從四品國子監祭酒曹子進。”

177話裏有話

孟彤聽著偏頭想了想,然後恍然的點點頭,“您是說皇長子不論生母的地位,還是母族的勢力都無法跟二皇子相媲美,所以齊梓良覺得以後的皇位肯定會落到二皇子的頭上,就自以為是的選擇了寵幸吳清雨來向皇後表忠心。”

祝香伶笑問,“你覺得齊梓良這選擇不對?”

“何止不對,簡直蠢透了。”孟彤忍不住吐糟,“整個大周朝就皇帝這條大.腿最粗了,他都已經有了最強大的靠山了,竟然還蠢的舍了皇帝而改去抱皇後的大.腿,這腦子是怎麽長的?”

祝香伶暢快的大笑起來,“皇帝若是聽到你這話,一準高興。”

孟彤看著笑得開心的祝香伶,卻高興不起來,“師傅,皇帝應該不屬意讓二皇子繼位吧?那齊梓良會有什麽下場?子驍和他娘會被遷連嗎?”

“你怎麽知道皇帝不屬意讓二皇子繼位?”祝香伶這下是真的覺得詫異了,她記得沒跟孟彤說過幾位皇子的品性和皇帝的打算啊?那她這徒弟又是打哪裏看出來的?

孟彤看著祝香伶那兩眼放光一臉好奇的模樣,知道自己要是不滿足師傅大人的好奇心,她是肯定不會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事情的。

於是只能乖乖的道:“照理來說,皇朝除非出現非常傑出的皇子,否則皇位一律是傳嫡傳長不傳庶的,二皇子既然是皇後嫡出,皇長子生母地位低下,母族勢力又遠不如二皇子,皇後又何需費力給齊梓良送美人,收買人心呢?”

“反過來說,二皇子原就是皇位板上定釘的繼承人,但因為皇後急著給大臣送美人收買人心的舉動,必定是會引起皇帝的猜忌和不滿的。”

做皇帝從來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高危職業。萬裏江山這份家業太大了,妻兒兄弟又太多,皇帝就只能整天提心吊膽外加疑神疑鬼的擔心別人覬覦他的地位和那份家業。

你說皇帝還正春秋鼎盛呢,皇後就忙著給自己手下的大臣送美人拉攏關系了,這換誰身上,誰不得發毛提防啊?

窮苦百姓之家還有為了一畝田地,兄弟、父子之間打得頭破血流的呢,更何況是皇家?歷朝歷代弒父奪位的事件發生的還少嗎?

孟彤最後總結,“若我是皇帝,就算我原本屬意二皇子繼承皇位,皇後表現的如此急切,我就不得不懷疑皇後和她的母族是否懷有異心,從而改變主意,考慮讓其他皇子繼承皇位。”

祝香伶笑著的拍手讚道,“好,說的好,皇後若是有你這樣的覺悟,就不會犯如此致命的錯誤了。”

“聽您這意思,皇帝原先還真是屬於讓二皇子繼承皇位的啊?”孟彤忍不住好奇的問。

祝香伶頗為感慨的點了點頭,道:“為師只能說皇後是當局者迷,而竇家人心不足蛇吞象,才造成了如今這樣的局面,也毀了二皇子的前程。”

“哦。”孟彤點點頭,隨即又好奇的問:“這麽說,二皇子已經被皇帝剔除了繼承人資格了,那皇帝現在屬意誰繼承皇位?”

祝香伶神秘的一笑,“這就要你自己上京面見皇帝時,當面問他了。”

“師傅,您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孟彤不滿。

“不能。”

回答的這麽果斷?

孟彤咬咬牙,換了個話題,舊事重提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皇帝準備怎麽對付齊梓良?會遷連到子驍嗎?”

祝香伶擡頭看著小徒弟,好心情的提點道:“你可知跟齊子驍在一起的周元休是什麽身份?”

“元休?”孟彤不解的輕喃了一聲,隨即想到“周”是大周的皇姓,而大皇子二皇子的名字中間都帶有“元”字。

孟彤忍不住捂嘴驚呼,“師傅,您是說元休也是皇子?他是幾皇子?皇帝中意他繼承皇位嗎?”

祝香伶很滿意孟彤的一點就透,她不急不徐的道:“周元休與皇長子同為賢嬪所出,是三皇子,只不過他自小沈迷於書畫,喜歡寄情山水,對權力之爭並不熱衷,也不願意相助皇長子,所以並不被皇長子和賢嬪所喜。”

說完,祝香伶又很不負責任的加了一句,“至於皇帝中不中意他來繼承皇位,這為師就不知道了。”

孟彤瞇著眼睛,緊盯著祝香伶,總覺得她話裏有話。

“師傅,我怎麽覺得您其實什麽都知道呢?”

祝香伶低笑一聲,幹脆直接耍賴道:“為師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你要想知道啊,自個兒慢慢想去。”

孟彤看她又開始繼續寫醫藥註解,便自覺的站到祝香伶身後,一邊為她揉捏肩膀,一邊低頭思考剛剛聽到的那些大人物之間的關系。

不一會兒,孟彤的腦子裏就浮現出一條模糊的關系鏈。

魏家是皇帝的人,周元休是無心權勢的閑散皇子,齊子驍算是半個魏家人,齊梓良既然不能為皇帝所用,說不好皇帝就會選擇廢了齊梓良從而擡舉齊子驍呢。

當然,這些都是孟彤自己的想法,至於是皇帝怎麽想的,還得以後她上京當面問問。

周元休和齊子驍既然沒拿她當外人,孟彤自然也就拿周元休和齊子驍當自己人看了。要是能把齊子驍從齊梓良的事件中摘出來,再順手推他一把,孟彤還是很樂意為之的。

也不知是孟彤的金錢攻勢起了作用,還是孟族長確實古道熱腸,總之孟大一家另立門戶的手續進行的非常順利。

第二天一早,孟彤從鎮上買了豬下水回來,就在村口的土路上看到了孟族長家的小孫子孟鳴。

“孟彤。”孟鳴一看到孟彤的騾車,就拼命的沖她揮手。

孟彤笑著駕車在他身邊停下,“孟鳴大哥,你在這兒是專門等俺的?”

“是啊,你家那一片兒有野狼守著呢,俺可不敢往你家去。”孟鳴一臉心有餘悸的攤了攤手,笑道,“所以就只能在這兒等你了。

“啥事啊?”孟彤一邊問,一邊伸手從身旁的竹簍裏摸出兩個野梨,扔了一個給孟鳴,自己拿著咬了一口,才道,“這是俺在山上摘的,可甜了,你吃吃看。”

178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孟鳴見孟彤這樣,倒也沒跟她客氣,拿起梨子咬了一口,感受到滿嘴的香甜才笑道:“俺爺讓俺告訴你,你家的事兒辦妥了,今兒午飯前帶你爹到俺家來一趟,當著幾位族老的面在族譜上簽個字,再去祠堂裏給列祖列宗們磕個頭就成了。”

孟彤含著梨子想了想,問,“孟鳴大哥,咱家祠堂裏應該是不讓女娃進的吧?”

“那當然。”孟鳴知道她想問什麽,道,“祠堂裏只能你爹進,最多讓你在祠堂門外等著。”

孟彤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在孟鳴身上,大眼微微瞇了瞇,突然問,“孟鳴大哥,你今年要下場考鄉試了吧?”

“是啊。”孟鳴奇怪的看著孟彤,問,“咋啦?”

“俺爹的身子不好,俺也不知道給列祖列宗磕頭要多久,累不累人,你幫俺照顧好俺爹,俺就把這個送你,咋樣?”孟彤說著在身邊的竹簍裏翻了翻,把今天剛買的一套筆墨紙硯拿了出來。

這套筆墨紙硯不算最好,但也不算差了,孟彤原是打算拿來抄習醫書,順帶練字用的,不過現在既然有求於人,自然要先貢獻出去。

孟鳴識書習字,自然不會沒有筆墨紙硯,但是孟彤拿出來的紙是中等的宣紙,比他平時用來練字的紙,紙質要厚些,筆墨硯臺更是比他的好了不只一個檔次。

他一看到孟彤手裏的筆墨硯臺就動心了,再說孟彤提的要求也不過份,於是便愉快的接受了孟彤的賄賂,“成交。”

“那俺先回家,一會兒就帶俺爹去你家。”

孟鳴收了孟彤的好處,也幹脆的很,“成!那俺在祠堂門口等你們。”

孟彤揮別的了孟鳴,先去駕車去林子裏餵了野狼,然後立即打道回家。她一邊叫孟大換身新衣裳,一邊和春二娘打水把車廂沖洗了一遍,然後在車廂裏放上竹椅,扶孟大坐上去就駕車去了族長家。

所謂的另立門戶,其實就是在族譜裏另起一頁,把孟大一家三口從孟九根家的族譜出遷出來,劃做獨立的一支。

一般情況下,另立門戶的正規做法是將男子過繼到沒有子嗣的先人名下,做另一支孟姓族人的後嗣之人,繼承這一支的香火。

但因為孟彤這次出手實在大方,再加上孟家也不是什麽名門望族,又生在靠山村這種犄角旮旯裏,規矩自然也就沒那麽嚴了。

再加上族長和幾個族老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大手一揮就把孟大的名字另記了一頁,讓孟大成了孟家新一旁支的大家長。

在族譜上記下名字,當著族長和三位族老的面,孟大在族譜上的名字上按了手印,族長和三位族老也都用了印,然後眾人就拿著祭文一起去了祠堂。

祠堂裏面,孟彤身為女孩是不能進的。

孟鳴收了孟彤的禮,此時自然不會忘了自己的任務,他向孟彤打了個放心的手勢,就殷勤的扶著孟大進了祠堂。

許是考慮到孟大的身體狀況,也許是孟家祠堂裏的列祖列宗本就不多,不到一刻鐘,族長和三位族老就從祠堂裏出來了。

孟鳴扶著孟大走在最後。

孟彤見孟大雖然有些氣喘,但精神尚好,臉上也帶著笑,她高懸著的心也就落了地。

三位族老自持身份,也不與孟彤和孟大說話,只跟族長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孟族長見孟鳴幫忙扶著孟大,還跟孟彤說祠堂裏的情況,笑瞇瞇的說了句,“你們堂兄妹,有時間該多多親近才是。”然後也走了。

說是堂兄妹,可孟彤與孟鳴認真算來,其實早就出了五服,都不知道是一表多少千裏了親戚了。

孟彤看著族長的背景,微微瞇了瞇眼,扭頭問孟鳴,“孟鳴大哥,像俺家這樣的情況,事情辦法了,俺是不是該再給三位族老和你爺爺送份謝禮啊?”

孟鳴聽了忍不住哧哧發笑,“這問題你咋問俺呢?你就不怕俺存了私心,故意讓你給俺爺送厚禮啊?”

大家同村長大,孟鳴只長了她四歲,誰還不知道誰啊?孟彤白了他一眼,扭過頭都想不理他了。

孟大溫聲笑著打圓場,道,“孟鳴啊,彤彤會問你,就是相信你,拿你當親哥哥看呢,你有什麽話盡管直說就是了。”

孟鳴聞言,歪頭看了看孟彤扭頭不理他的孩子模樣,心中微微有些感動,也有些憐惜。

想起幼時,孟彤也曾跟在他屁.股後頭上樹掏鳥窩,下河撈過魚螺。

可長大了,他要忙著讀書上學堂,長久不接觸,兩人的關系自然就慢慢的淡了,沒想到這個小族妹還一直記著他,還如此信任他。

想到此,孟鳴暗暗深吸了口氣,道,“孟大大伯,像你家這樣的事兒俺以前也沒遇見過,不過照俺想,你們最好還是給幾位經手的族老送份謝禮的好些,必竟大家同宗同族的,禮多人不怪嘛。”

孟彤原也是這樣想的,現在聽孟鳴這麽說了,便道:“那你一會兒跟俺一起回家,俺把禮物整理出來,你陪俺給幾位族老送去。”

“不行,不行,俺今年要下場鄉試,還要溫書呢,哪有時間幫你送禮啊?”孟鳴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

孟彤大眼一瞪,開口利誘,“一兩銀子跑腿費外加一柄上好的折扇,幹不幹?”

孟鳴一下瞪大了眼,詫異的上下打量孟彤,“你怎麽會有折扇的?哪兒來的?”

孟彤哼道,“你管俺的扇子是哪兒來的,你只說幹不幹吧?”

“幹!”一文錢都能難倒英雄漢,何況還是一兩銀子呢?他爺爺雖然是族長,但孟鳴自己平時的零花錢並不多,一兩銀子夠他買好多東西了,更何況還有一柄折扇呢?那玩意兒可不便宜。

孟大看著孟彤和孟鳴鬥嘴砍價,既然不訓斥,也不出聲阻止,只笑瞇瞇的看著,仿佛兩人如此談價、鬥嘴都是他喜聞樂見的一樣。

孟彤是早就習慣了孟大的溫和和對她無條件的縱容。

179禮太厚了?

孟鳴和孟大卻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這一翻接觸下來,也讓他對孟大的好脾氣深有感觸。心說這麽沒脾氣的人,難怪會被他那兩個弟弟欺負成那樣了。

帶著孟鳴回到家,孟彤先把孟大扶去屋裏休息,然後讓春二娘切了香瓜,又拿了各種野果子出來招待孟鳴。

她自己回屋從箱籠裏翻出一匹墨色暗紋的綢緞,對折之後拿剪子平均的剪成了四段,然後疊好拿油紙一一包了。又從櫃子裏拿了四個五錠的現銀,用紅紙包好拿了出去。

“好了嗎?”孟鳴手裏正拿了塊香瓜在啃,見孟彤手裏拿著東西出來,不由含糊不清的問了一聲。

孟彤把手裏用油紙包好的綢緞和銀錠放到桌上,問孟鳴,“上好的綢緞一丈,現銀五兩,俺再每家送只山雞,一對野兔,再給各包一斤黃芪,你看咋樣?”

孟鳴聽得差點兒沒把滿嘴的香瓜給噴出來,咳了兩聲,他才瞪著孟彤吐出一句,“孟彤妹妹,你果然有錢啊。”

孟彤挑了挑眉,“也就是說,這份謝禮絕對不會失禮羅。”

也不等孟鳴回答,孟彤自我感覺良好的點點頭,轉身去孟大的屋裏拿了四個扁圓帶蓋的笸籮,又提了四個竹簍出來。

笸籮是用來裝綢緞、銀子和黃芪的,竹簍則是用來裝山雞和兔子的。

孟彤拿著把稱,去新院那邊稱了四斤晾曬好的黃芪過來,一一裝好。

山雞和兔子自有春二娘去抓,孟彤又去屋裏把答應給孟鳴的折扇找了出來。

孟鳴接過折扇,眼睛卻盯著孟彤擺在桌上的幾個笸籮道,“孟彤妹妹,你是要信哥哥,就把那四個銀錠給撤了。”

孟彤何等聰明,孟鳴這麽一說,她立即就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了。“禮太厚了?”

見孟彤一點就透,孟鳴扭頭上下打量著她,又頗有深意的點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孟彤秒懂,哦了一聲,點點頭,重新把那四個蓋好的笸籮打開,把用紅紙包著的五兩現銀全都拿了出來,往自己隨身的挎包裏揣了三個,另一個直接轉手塞給了孟鳴。

孟鳴看著自己一手折扇,一手沈甸甸的銀錠,不由失笑的擡頭看向孟彤,“士別三日,你這丫頭還當真讓俺刮目相看了。”

他將手裏的銀錠拋了拋,笑睨著孟彤道:“這份謝禮也有些重啊,俺拿著,這心咋就這麽慌呢?”

孟鳴是孟族長家唯一健全的男孫,老大因早產生來就是個傻的,中間四個姐兒都嫁出去了。

照理說,孟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應該會被寵成蠻橫不講理的小紈絝一枚才對,可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這小子自小就異於常人,猴精猴精的,喜歡占人便宜,愛算計人,還摳門兒。

孟彤一邊把四個笸籮蓋好,一邊頭也不擡的道:“拿人手短的道理,孟鳴哥哥你懂得,俺這銀子可不白給你,以後族裏要是有啥事兒,你可別忘了給俺透個信兒。”

孟鳴忍不住掂了掂手裏的銀子,道,“給你報信是沒問題,但你家這裏俺可不敢來。”那些野狼認得孟彤,可不認得他孟鳴啊。

孟彤道,“俺每天早上都要往鎮上去送野味的,要是你沒碰上俺,也可以去陳大娘家找大妞,讓她來找俺也是一樣的。”

“俺的功課緊,怕是沒時間在路口等你,有事俺會讓大妞給你捎信的。”說到這裏,孟鳴就想起了孟彤今早賄賂他的筆墨紙硯,不禁好奇道:“孟彤妹妹,你識字嗎?”

孟彤點頭,“俺能認得,就是寫的不好,還要多練練。”

大周朝的文字,跟簡體中文還是有區別的,雖然孟彤記憶和辨別起來並不困難,但從圓珠筆書寫,轉變為毛筆書寫,還是需要一個適應和練習的過程的。

“誰教你識字的?”孟鳴非常好奇,以陳金枝對孟大一家的態度,斷斷是不可能讓孟彤認字的。

也就是說,孟彤認字只能是在分家之後。

可那也才大半年時間,孟彤就算是從一搬出孟家老宅就開始識字了,又能認得多少字呢?

孟彤知道她拜師的事瞞不住,但她也無意細說,只道,“俺拜了位師傅學習草藥知識,所以大部分的字俺都已經記熟了,你要是想給俺寫信,也是使得的。”

孟鳴原本還想再細問的,但見春二娘雙手滿是山雞和野兔的拎著過來,兩人忙止了話題起身過去幫忙,關於孟彤識字和拜師的疑問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將雞和兔子分裝到四個竹簍裏,孟鳴和春二娘幫忙把東西搬上車。

孟彤忙把桌上裝好的四個笸籮也捎上,跟春二娘和孟大打了聲招呼,就帶著孟鳴趕車出了家門,四處送禮去了。

有了孟鳴代為出面,倒是避免了孟彤給不認識的三位族老送禮時的尷尬,她只用負責幫忙拿東西就好,一切應酬話都由孟鳴來說。

孟鳴與三位族老都熟,因此三家的禮送完也才用了半個時辰不到。最後一份是族長家的,孟彤這回連門都不肯進了,直接把孟鳴丟在他家門口,再把東西往他手上一塞,揮揮手就駕著車走了。

“把人用完了就丟,真是太不仗義了。”孟鳴不滿的搖搖頭,卻是一手抱著笸籮一手提著竹簍,眉開眼笑的轉身進了家門。

之後的幾天,孟彤的日子就又恢覆了平靜。她照舊每日早起去鎮上賣了獵物,順便帶回豬下水餵野狼,再讓祝香伶騎著騾子,由她牽著上山一邊采藥一邊學習辯藥,回家時再順帶打點兒獵物。

讓孟彤驚喜的是,孟大因孟彤交給族中的那一千兩養老銀子,心裏不再一直記掛著自己未對父母盡孝,而心生虧欠。

又因為另立了門戶,覺得父母和兄弟以後不能再找自家妻兒麻煩,因而心情放松之下,病情在這幾天裏竟有了些微起色,不再繼續惡化了。

孟彤在欣喜之餘,也難免心生感慨。

佛經上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180風波越演越烈

孟彤是到過地府的人,逆世鏡前,前世種種功與過,造就了她還魂異世,重生為人。

對於因果之說,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和敬畏。

而孟大因為她放棄仇恨舍出的金銀,病情就得到了緩解,也讓孟彤更加堅定了對因果的看法。

以前為了生存,她不得不上山打獵換取生存所需,但現在她已經沒有了生存壓力,自然也不該再多造殺孽。

有了這種想法,孟彤幹脆不再以打獵為生,轉而改賣草藥換錢。

而她每日除了向吳屠夫收更多的豬下水餵野狼之外,不夠的部分就只能讓野狼自己上山打獵補上了。

上山采藥時,既便需要抓蛇采集毒液,孟彤也是只抓不殺。若是迎頭碰上了豺狼虎豹,她或是幫狼群把強敵嚇跑,或是帶著祝香伶回避,讓狼群自己去對付,真遇上了死戰不退的頑固份子才會出手射殺。

對於孟彤的轉變,祝香伶全都看在眼裏,卻是什麽都沒說。

巫門傳承千年,自然也有積德行善戒殺之說,祝香伶自己雖頗不以為然,但小徒弟小小年紀就已經能自行領悟這些佛家致理,她高興都來不及,自然更沒有阻止的道理。

畢竟一個心懷善念的巫門繼承人,總比一個殺人魔頭強,不是嗎?

孟彤的日子是過得太平了,可她卻不知道,因她而起的風波卻正越演越烈。

靠山村離水頭鎮近,村裏的人要買肉買菜啥的都會往鎮上去。

吳屠夫聽到來買肉的幾個靠山村的婦人說起孟彤,留心聽了會兒,就忍不住上前認真打聽起來。

誰知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問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吳屠夫不由大嘆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看趙平九人挺不錯的,當初他帶孟彤來他這裏賣野味時,他還當趙平九和孟彤的關系有多親厚呢。

誰知這才不過大半年時間,就鬧出了這麽件糟心事兒。

趙平九和孟彤兩人,不管是年紀還是身高、體形,不管怎麽比較都是孟彤吃虧。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大半年時間日日交易建立起來的親厚關系,讓吳屠夫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孟彤,認定了趙平九就是個攜恩圖報,仗勢欺人的小人。

第二日魏成來他這裏買肉的時候,吳屠夫就把這事兒當做趣事,加油添醋的說給了魏成聽。

魏成一聽這事兒,心裏一琢磨,回去就又加油添醋的回報給了周元休和齊子驍。

齊子驍一聽孟彤差點兒被人逼著“定親”,還有個不自量力的小子敢讓孟彤給他做小,差點兒氣的沒把桌子給掀了。

當聽到孟彤被趙平九夫婦嫌棄,兩夫妻私下給趙鐵頭定了邵金何,把孟彤給涮了,婚事沒成時。

這下連周元休都不淡定了,拍著桌了怒道,“本皇子的朋友,就是嫁一品諸侯都使得,一對鄉野愚夫愚婦也敢嫌棄她?”

齊子驍也正一肚子火氣,跟周元休一合計,再加上魏成在旁獻策。

於是,趙鐵頭在中元節那日在河邊跟孟彤的那一鬧,不但鬧得他自己大病了一場,也鬧得趙鐵頭、孟彤和邵金荷的三角關系被人傳的沸沸揚揚,鬧得十裏八村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中九歲的孟彤怒甩三百兩還恩情,和將趙鐵頭全身骨頭被卸了又裝回去的事情,更是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主要話題,廣為流傳。

趙、邵兩家也因此成了十裏八村的名人,只不過這個名聲卻是臭的。人人都說趙平九兩口子狗眼看人低,攜恩圖報,說趙鐵頭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邵金荷蠻橫無禮。

反觀孟彤則被人說成了有情有義,知恩圖報,還孝順,能幹等等。總之,在齊子驍和周元休的有心操作下,人們議論到孟彤時,說的都是讚美之詞,偶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也很快會被有心人給堵回去。

而一說到趙、邵兩家時,人們的冷嘲熱諷和譏笑謾罵那就多了去了。

在家深居簡出的孟彤,對外界的風風雨雨毫無所知,整顆心都撲在醫毒草藥上,根本就不知道齊子驍和周元休為她導演了一場怎樣的戲。

而趙榮卻受不了村裏人的指指點點,氣的輪起拐杖,把趙平九痛揍了一頓,更是指著邵氏的鼻子,怒吼:“只要老子沒死,邵金荷就別想進趙家的門兒。”

此言一出,邵大夫妻倆就炸了。

趙榮雖然年事已高,可身子骨卻健良的很,誰知道他還能活多少年啊?要是他十年、二十年都不死,他們家的金荷難道還不嫁人了?

邵大夫妻上門找趙平九夫妻理論,卻不知趙平九在看出邵金荷的品性有問題之後,就跟邵氏通了氣。

邵氏雖然也心疼自家侄女兒,可為了兒子,還是同意了趙平九的主意。

兩人有心趁機退了婚事,可任邵氏旁敲側擊,兄嫂的話題只在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上打轉,說什麽女子年華珍貴耽誤不起,又說什麽不能誤了兩個孩子,偏偏說來說去,就不是絕口不提退婚的事。

一邊是自家公公,一邊是自家兄嫂,邵氏被鬧得有苦說不出,面子裏子全沒了,還弄得裏外不是人。

趙榮聽邵大夫妻翻來覆去不說退婚,只說讓趙家給個說法,便覺得邵大夫妻倆是在胡攪蠻纏,不由拍桌怒道:“俺老頭子都不介意死前沒曾孫送終,你們瞎操個什麽心?你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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